第十章 两个大嘴巴(1/ 2)
回到楚家庄的两天里,除了吃饭洗澡,我就静静地躺在床上。
父亲尽管没有问过我一句话,我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有多么担心。
我躺在床上,飞霞和儿子天云的身影在我脑海里不断徘徊,不知有多少遍。
我想到了飞霞,想到了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,我怎么会被美**惑。
那个黄昏,她的瀑布似的秀发,她的修长高挑的身材,尤其是血色霞光里她向我回眸一笑的美丽画面,粘贴在原野的风景上,像迷宫一样让我无法找到回家之路。
就这样,在那个春天里,那条小路一直蜿蜒在我心里。
我把一只春天的手,悄悄伸进她的窗口,而一种痛就在那个迷人的回眸中平静地慢慢展开,可谁料到这一展开就是长长的一生呵。
真恨自己,为什么当初发现她文化不高、性格暴躁、我们之间几乎没有多少共同语言的时候,同她分手的决定不那么彻底与坚决?她赶到学校送给我吃的那几十个饺子就将它们粉碎殆尽?真恨自己,为什么当初只想到农村的女孩可能更会关心人、更会照顾人、更能吃苦耐劳?
堂堂重点大学的毕业生,居然把可能当成一种必然,可笑可悲复可叹!
真恨自己,为什么当初结婚那么草率,难道就因为她的外形像极了大学同学徐空兰?难道早点结婚就可以减轻父亲的负担?难道自己家庭贫寒就可以随便找个不要什么彩礼的女孩?我是跟谁结婚?跟外表还是跟钱跟孝心?
我眼前重演了很多细节很多事情,它们宛若鞭子一样,无情地抽打着我。
此刻,往昔的日子变成了一只只**,我的心也变成了**,它们旋舞起来,没有停息,即使喊痛,即使流血。
还记得为买衣服的事她说我“除了教书还会什么”;
还记得她当着别人的面不止一次地说什么“如果你们哪个看上他我就让”;
还记得菜炒咸了她就说“真笨,教的曲儿学不会”;
还记得孩子刚满月我只是跟儿子开了个玩笑,她便吵着骂我“愣种”“愣头青”,甚至发怒抱着孩子回娘家,拒绝我送;
还记得让我倒开水我没有找着便大骂,说什么“你今天死我明天嫁”,让我失眠整整一夜,辗转反侧,就像枝头上憔悴暗淡、摇摇欲坠的残花;
还记得九四年那个春天,那个阳光欢笑的下午,硬逼着我带着三岁的儿子上乡**离婚,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,从此,我的自尊、我的骄傲在人们的指指点点、闲言碎语中悲哀地风化;
还记得当着别人的面说我“表面看起来是君子,骨子里是个毒液蛇”,我只是淡淡地笑笑,可谁知道,微笑的后面是泣血之泪汇成的满目春江;
还记得一旦争吵起来她就说“到底是没娘教的孩子谈不拢”或“老不死的会养不会教”,我就不得不走进“忧来如其何,凄怆摧心肝”的世界;
还记得每当我举例说理讲道理,她就说我“没别的本事只会瞎扯”,于是在很多人眼中我终于有了一个会扯能蛮的“长处”;
还记得今年二月她过三十岁生日那天猛喝白酒,回家后泪流满面,以至她娘家人对我不满对我动粗,大姐据理力争与之争吵,我只能劝慰“算了吧大姐,兄弟都能忍受得,你又何必呢”,然后静静地站在雨中,独饮寒夜……
我用目光挠着过去被烦闷痛苦压碎的日子,它们就剧烈地颤抖,摇撼得天和地都在倾斜,晃动得我所有的器官都在哆嗦。
我也想到了儿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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